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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孔靜曉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緒,從父母、兄長遇害那日起,這一路走來,該殺的、不該殺的,可憎的、無辜的,她通通沒有放過,雙手沾滿鮮血時,也便任由著自己淪為仇恨的奴隸,她甘愿墮入地獄,為血海深仇,也為解脫,不必遭受良心譴責、夢魘纏身。

  仇恨積存的血潭越來越深,她在其中,只能仰頭望天,看著那顆復仇的星種,成為那片黑沉的天中唯一的光亮。

  隨著大仇得報,星光漸暗,只剩下一點與家人相見的奔頭,忽明忽暗,趨于泯滅,她漸漸低下頭,無力反抗。

  而鄧桓庭便似從天而降的繩索,穩準狠的勒住她的手,緊緊纏繞,粗糙的麻繩會拉傷皮肉,卻也清楚的告訴她,她還活著,只要她愿意。

  而她實在陷得太深,血海的泥潭早已粘連于肉身,孔靜曉身不由己,

  對于面前這條繩索,她是即著急又害怕,著急自己反應遲鈍,怕‘他’等不及,又怕她抓住了,不知何時突然斷了。

  她如今不得墮落,進退遲疑,稱得上麻木遲鈍,而鄧桓庭這般急躁的人,在此事上難得的耐心,未貿然剝皮抽筋,將她強拽出來,而是在她不安穩的情緒里,時不時抻一下,告訴她不能死,鼓勵她自行剝離,逼著她向陽攀爬。

  孔靜曉不是石頭,在沽海那個小院,唯有他二人,就是不特意,其重心、目光沒得選擇,只會落在彼此身上。

  鄧桓庭的耐心、熱情,她再遲鈍,早已真切的感受到,月余相處,偶爾也會生出妄想,想嘗試接納,但問題是,她要接納到哪一步,他們能走到哪一步...……

  了然一身的落魄與尊貴無比的權勢,天壤之別。

  ‘門當戶對’四個字,從前父兄常常對她耳提面命,其中利害關系,逐一分析透徹,她理解也認同……

  如今

  眼前人雙眼迷茫,眸底隱隱閃著水光,看不明的波動,鄧桓庭點到為止,不再逗她,松開手,直起身,說起正事,“之前隨你來的那個叫老七的,已跟他取得聯絡,燕冀交通全部癱瘓,他回去接上家人,舉家搬遷,想南下到此,需費些時日。”

  自從進了特訓營,隨即又去沽海,孔靜曉已經許久未聽見七叔的消息,忽然提起,她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,唯有垂目低眉,道了聲謝。

  然而道謝的話,已不知說了多少遍,其中誠意蒼白枯燥,也沒有多說的意義。

  孔靜曉知唯有行動,才是表現誠意的方法,她想了片刻,又道:“我何時去就職?”

  “不急,先休息兩日。”

  “好,我就在這里,隨時聽候。”

  鄧桓庭轉了身,往外院走去,眼角余光瞥著她,漫不經心道:“燕冀戰局緊張,積攢了不少政務,我一會兒便于指揮部,你若有事,派警衛去那兒尋我。”

  孔靜曉忙問:“我能做些什么?之前在沽海托你照顧,我休養的很好,并不覺得疲憊。”

  在沽海月余,她只是做做飯,打掃打掃家務,鄧桓庭攬過一切外出打探消息這些危險的事,堂堂司令似跑腿小弟般,忙前忙后,她實屬過意不去,如今大仇得報,又寄人籬下,于公于私,怎有司令勞心費神,屬下偷懶得閑的。

  鄧桓庭側頭瞄著那張小臉,在那小院中待了月余,不枉他大魚大肉,一日三餐的盯著,人倒是長了些肉,也瞧著富態不少,不像之前死氣沉沉的骷髏相。

  孔靜曉被他遲遲不移開的打量目光瞧著,剛才心底那點泛起的旖.旎還未散清,幾分羞赧是有的,雙手偷偷攥起,她面不改色的垂下目光,未閃躲,也未阻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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